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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远亦近——蒋鹏奕的摄影

作者: 黄静岚 2022-09-30

近两百年前,尼埃普斯通过“日光蚀刻法(Heliography)”拍摄了《窗外》这件作品。如今,我们通过红印艺术中心门口的落地玻璃窗看到的《太阳、太阳No.17》,这件作为“蒋鹏奕:细水涓密石”的第一幅进入视觉范围的作品,记录的是艺术家通过凸透镜聚焦阳光在胶片上灼烧的痕迹。驻足观看时的感概,并不是刻意地呼应历史,而是惊叹,经历了一百多年后,摄影艺术家们,如蒋鹏奕这般,还在时不时的回到原点去审视“光”和“图像”。而尼埃普斯对于摄影的那种“不断实验、不断尝试、不断记录”的精神还在悄然无声地延续着。

一种视觉悖论的深思。被炙热阳光所灼伤的胶片,其中刺鼻的味道、嘶嘶的响声,这些似乎仅仅只留给了艺术家蒋鹏奕一人来亲历见证。而当我们走进展厅,在没有任何导览和解说的前提之下,我们看到《太阳、太阳》有的却是与毁灭图像相反的生命图像,如放大后的细胞培养皿,一个个生命跃跃欲出。只是,这种“美好”之下所隐藏的暴力,或者说这种被看得见的“美好”所钝化的对于暴力的敏感度也许就是艺术家希望我们每个观者去反省和深思的。

大概早在公元11世纪,阿拉伯物理学家同样也是天文学家的阿尔哈曾就发明了“暗箱”用以观察天象。可以说“摄影的基本原理(‘暗箱’原理)远远早于摄影技术的诞生,作为‘理念’,作为‘概念’,摄影早就存在了。”有意思的是,本次展览中所呈现的2014年以来创作的系列作品中蒋鹏奕基本抛弃了“摄影技术”,甚至于抛弃了“照相机”这个媒介,而是回到如用暗箱观月般的“实验阶段”:面对未知,严谨且烂漫。当人人都在传颂摄影是“光的艺术”时,蒋鹏奕避开众人皆知的光,在暗箱里去用光创作,《亲密》即是这样一系列作品。用艺术家自己的话说,“我称之为是用摄影的方式进行的光的绘画。” 而这系列“光的绘画”描述的是一种“相遇”哲学。对于“光”的存在,荧光纸和胶片都是知道的。只是在吸收了光后,荧光纸将光释放出来,赠予与之相遇的胶片,而胶片将其留存下来。正如陈维纲在写“马丁·布尔和《我与你》—译者前言”中指出,如巴乌斯托夫斯基《夜行的驿车》中,安徒生将一朵绯红的玫瑰献给旅店里那位样貌丑陋的洗碗碟的小姑娘。

“一切有待于命运的偶然。但在一刹那的‘我’与‘你’的相遇中,在者之间因偶然性而产生的差异顿然消失,她的丑陋、卑微不过是命运的任意捉弄,而‘我’超越时间与宿命与她之‘你’相遇。因为,尽管她不过是一有限的相对物,她的‘你’却是超越这由冷酷无情的因果性所宰制的宇宙的绝对在者。此时此刻,‘你’即是统摄万有的世界,而‘我’以我的全部的生命相遇‘你’那备受煎熬、歧视的灵魂,‘我’因‘你’的每一个痛苦、每一欢乐而颤栗,‘我’的整个存在都沉浸在‘你’的绚烂光华中。”

荧光纸(“我”)在艺术家(“偶然”)的作用下与胶片(“它”)相遇,《亲密》即是“我”的整个存在都沉浸在“你”(光)的绚烂光华之体现了。蒋鹏奕说,虽然他这些系列作品里没有人,但实际上它们都和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蒋鹏奕作品中的“你”、“我”、“它”总是有迹可寻。

提到蒋鹏奕作品中的绘画性,最为绚丽夺目的应属《预见》这组作品。这组“先知体”的作品,注定有异象(或幻象,Vision)的产生。在全然的黑暗中,异象是希望或审判,是存在的延续。但异象不会是现实的全景,它是飘忽不定、难以揣摩的,不可预见结果是如何。正如《预见》这组作品,艺术家将瓜果蔬菜等有机物体静置于胶片之上,在色彩与构图完全无法预知的前提下,蒋鹏奕如同一位祭司,静待预见变为图像现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蔬果所产生的酸液腐蚀了胶片的感光层,产生的异象或幻象是丰富多彩且具有层次的,如平面的矿物晶簇生长在图像的裂隙与空洞之中。
圣像的存在本身比呈现更为重要。我们都有类似的经验:走进一个庙宇,一幅圣像被一块“面纱“遮盖着,但它就那么高高地挂在那,人们也许并不一定能看到其全部图像,但圣像的存在即代表神灵同在,福泽四方。人类历史上,圣像一直被人们用以向神明祈祷、忏悔的中介,是神灵于世界的一种存在形式,是人与神灵之间的“导体”。在这组《导体》系列中,蒋鹏奕揭开了图像本体的“面纱”,以再现宗教历史的方式,用18K金钉使这些圣像再次受难,完成图像的自我救赎,赋予图像本体的神圣性,还原图像被其宗教内容所剥夺的灵光(Aura)。

回到蒋鹏奕作品中的“你”、“我”、“它”这个主题。我们仍旧可以在《自迹》与《平复帖》这两组作品中去体会。个体伤痕与集体伤痕的并排呈现,因为是历史的,宝丽莱上那些不平之印,在历经时间的洗礼之后,得以安然袒露,公之于众。“我”和“它”在“你”的注视下,得以和解、得以平复。

“时间”是被创造的,被造之物是具有时间性的,时间因为被造之物而产生,去限定被造之物,而被造之物因着时间产生了敬畏之心。《幽暗之爱》《砾石谅解大海》《给予》,当我们将这三组作品放在同一时间轴上对比时:萤火虫的生命于我们,正如我们的生命于自然。只是,稍纵即逝的生命,是否真可以如萤火虫那样灿烂?并在黑暗之中留下光?而当我们站在《砾石谅解大海》《给予》这两组作品前,2亿年或200万年这样的时间概念正如作品所呈现的那样,如砾石去回望大海,如瀑布击打岩石,是谅解亦或是给予?蒋鹏奕作品中静止的图像让我们通过一系列想象中的变体去思考其图像的本质。
三屏装置录像作品《细水涓密石》由数百张静帧黑白照片编辑而成。作品由成都春熙路的几座高楼及大慈寺的建筑图像推进开始,“密石”因此而起。疫情期间录制的声音,四川方言的口述混着伤感且重复的歌词,托着每个观者的思绪游走于成都的大街小巷,与少年、耄耋擦肩而过,歇息于河边,在路人的背影之中发呆、叹息。或无奈,或激动,或喜或悲,每一个“我”所汇集而成的细水,在这密石林立的城市荒野里涓流不息。《细水涓密石》为蒋鹏奕首个纪实类影像作品,但真实往往超过想象,如“细水涓密石”将把你我带向何样的远方?
参考文献:
1.于贝尔·达弥施,董强(译),《落差:经受摄影的考验》
2.马丁·布尔,陈维纲(译),《我与你》
3.本雅明,许绮玲、林志明(译),《摄影小史》

相关艺术家:
JIANG PENGYI 蒋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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