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nghART Gallery 香格纳画廊
首页 | 展览 | 艺术家 | 研究 | 媒体报道 | 商店 | 空间

面对天台山文化,当代艺术隐士如是说

梁绍基访谈录 采访: 闲云野鹤 2007

梁绍基,男,1945年生于上海,籍贯广东中山。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原浙江美术学院)附中,后师从巴黎著名壁挂艺术家马林瓦尔班诺夫(万曼)。早年从事工艺美术设计和美术创造,70年代中叶开始探索纤维艺术,80年代专注软雕塑,近十余年研究装置艺术。为高级工艺美术师,曾任台州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台州壁挂研究所所长、浙江省美术家协会理事、浙江省文学艺术联合会委员、浙江省工艺美术协会顾问、中国美术学院万曼壁挂研究所成员。1988年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誉称,1993年年获国务院颁发的特殊贡献津贴。现任浙江民间美术学会副主席、中国美术学院外聘教师。现客居天台山。
  
闲云野鹤(闲云):梁老师好。今年在上海举行的“第六届上海双年展”中,你的装置艺术作品《木极》受到国内外艺术家与媒体极大的关注,上海《外滩画报》撰文“双年展上七位不能错过的艺术家”,将你列为其中之一。你从中国古典建筑材料的关切和凝注上,由“木”的材料生长变化衍生出诸种景观,反映出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的生存状态与木所呈现出的文化内涵的关系。《木极》作品中所表达的意境中,“自然”是一个关键字。你十多年来,一直以“蚕”这一奇异的生命历程为素材,创作出充满隐喻性的生态学作品,那就是《自然系列》作品。如果把这两个作品放在一起的话,它们似乎有着一种内在的关联。
  
梁绍基:我从89年开始创作《自然系列》,现尚在继续。《木极》是《自然系列》创作思想的一种延伸,两者都以“生命”为纽带。于美术新潮时,我读了许多西方美学、哲学的书,同时也看了中国的《易经》等,东方人从宏观的角色来认识世界的宇宙观,庄子提出的“物无贵贱之分”的“齐物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精髓。而西方则倡导人本、人性、人道、人类中心主义。在中西文化观念比较中,我开始重新认识自然,认识自己,确定自己的创作定位,终于找到了一个点,这个点,就是关注自然,关注终极生命,通过自然认识人。艺术是人对自然感知的释放。
  
我曾从事过多年纤维艺术的创作,纤维艺术属于一种非实用性编织艺术。当我跨越了纤维艺术经纬编织的构架和一味追求装饰性的藩篱时,我发现蚕吐丝不仅可视作运动的编织,而且富有生命意识,从此我的创作建筑于生物科学与艺术的临界点上。为了把握蚕的生命运动规律,我亲自养蚕实验,并一发而不可收,持续了18年当温暖、柔软、似断非断而绵绵不断的蚕丝缠裹在硬冷、污锈的废金属时,给人震憾,折射出生命的境遇,生命的意志,生命的能耐。挖掘材料内在意蕴过程,是勘探自然、科学、历史、社会、人文的过程,是艺术家沉思的过程。材料语言呈现了自然变化形态,展示了视觉化的力量,又雕塑着观念,传递了人类的精神。所以,选择材料就是创作,审视材料是一门艺术,这种选择非唯物质,是“超自然”,宏观生命形而上。
  
闲云:你生活在天台多年,工作室也设在天台博物馆。因此,许多媒体都称你为中国当代艺术界的隐者。你是否觉得自己是一位隐士?隐士是当今社会生存的意义又是什么?历史上,许多高人都选择了天台山作为他们的隐居地,如顾欢、智者大师、司马承祯、寒山等,天台山为他们的艺术创作提供了充足的养分,也为他们创建全新的理论提供了良好的氛围,反过来,他们的创造又不知不觉间丰富了天台山文化。
  
梁绍基:过去我曾数次游历天台,但真正客居天台前后仅年,他们谓我是隐士,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并非潜隐匿迹,我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位隐士。若刻意去隐的话,那就自封了,我更不愿作秀去扮一位愤世忌俗,逃避现实者。我所希望的是,在生活上,在艺术创作上保持自己的一种独立性,独立地思考。我希望的是实现超越、超越生活、超越物质、超越自我、超越生命。这儿适宜我独悟,我就留下来了。我认为艺术家与生活的关系是若即若离,艺术家需要信息,更需要自己的创作基点,自己的艺术语言。我总把自己处于当下社会的具体情景中,否则你就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从上世纪80代开始,我就多次出国,曾到过欧美10余个国家到天台之后,我还出去过,我还经常跑北京、上海、杭州等地,总之我始终没有脱离这个社会。佛陀说“生命的意义在当下”,“独处意味着当下深入观察在发生的事情。”此言意味深长。我捉摸着,作为艺术家珍视生命就是要珍视艺术生命,所以,我经常提醒自己要能动地把握信息,而不应被外界信息吞没掉,就此而言,天台是我静思的乐土,通过反思,洗刷掉飞速跨进物欲横流的商业社会时,普遍遭遇的那种躁动情绪和奢华变态的胭脂气对我的影响,去通达“净悟”之境,保持清醒的头脑,排除干扰,我行我素,一意孤行,锲而不舍地去探索自己的艺术。著名意大利画家莫兰迪曾道:“每一件严肃的艺术品都包含两种不同的孤独。其一为造型的孤独(超感觉),其二为线条和信号的孤独(超自然)。”其孤独正是艺术家崇高之情所在。
  
今后,若有新的地方适应我的新课题,我也会到新的地方去,或许会是城市,但是,就是在城市,我也会努力保持自己艺术的独立品格。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闲云:艺术家对于创作基地的选择都会有其独特的理由,如凡高选择了阿尔,高更选择了塔西提,这些地方都激发了他们创作热情与灵感,使他们留下了许多杰出的作品。那么,你选择天台山作为你的创作基地,也一定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原由,或许是天台的山水,天台的文化和天台的风俗吸引了你。
  
梁绍基:来天台之前,我并非对它的文化就有很深的认识。因此,并非刻意选择了天台,许多事情都生于一种机缘。我来天台,首先,这儿有我许多的朋友,他们当时虽然不尽理解我的创作思想,但他们尊重理解我的创作劳动。天台博物馆又为我提供一个难能可贵的良好创作场所和生活空间。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说我对于天台文化能理解得那么深。我很敬仰寒山,寒山的诗我读得并不多,但寒山始终是我心中的一座大山,其无论于佛学、文学和处事的态度方面,都为我所敬仰,也真因为这种朦胧的感觉,反而更令我神往,我以为寒山的生活态度其实是一种艺术观。
  
除此,十余年的养蚕实验使我懂得固然大都市是现代艺术的聚焦点,但并非现代艺术都诞生于大城市。浙江是丝绸之府,台州是蚕桑生产重地,它为我的创作研究提供了灵感和便利条件。我的近作中,除了运用丝蚕外,还采用了木、石、声音等质朴的自然素材,显然是天台气息感应的结果。2003年,我参加了“今日中国美术大展”,陈列在中华世纪坛室外空间巨大墨斗木构——装置艺术作品《测》就是在天台制作完成的。《木极》作品的构思,是在诘问生命的永恒疑题,拍摄临海孔庙整修过程中,发现古建梁柱朽木截面的千变万化而萌发的,天台的古木生态又让我进一步展开想象的飞翼,酝酿出《木系列》新作。中国的现代艺术应生长在本土上,唯此它才能健康地成长,生态地发展,而不能只依据西方的好逸为准绳,亦步亦趋,简单搬套,抄袭。许多西方艺术家是通过日本来了解东方的禅学,后来搞了达达主义,如艺术家凯奇的无声音乐作品,其实,他们对东方禅思的理解和我们的领会不同,寒山之境界就比其更高一筹,我何必舍本求未,舍近求远呢?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回天台溯源。
  
另外,虽然当下天台生活节奏比都市慢几个节拍,经济落差则更大,但这种相对较慢的节奏中,反使我能较从容地分析和逮捉时代飞逝的潮影。所以,若谓之“退隐”天台创作基地,其实是以退为进。

相关艺术家:
LIANG SHAOJI 梁绍基
相关展览:

上海香格纳投资咨询有限公司
办公地址:上海市徐汇区西岸龙腾大道2555号10号楼

© Copyright 香格纳画廊 1996-2024
备案:沪ICP备2024043937号-1

沪公网安备 3101040200123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