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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国:老的,温暖人心的

作者: 上官秋清 十二月,2008

      汤国,当代艺术家。《钟山》杂志美术编辑。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他初习传统中国绘画,后致力于寻求突破,是一位特别关注当代人心境和处境的艺术家。曾在北京、上海、南京、米兰、伦敦等地多次举办个人作品展。
  
  今次来南京,运气好碰巧了,汤国有空。画家最让人嫉妒的地方,就是他们并不需要每天都画画,对他们而言,有闲暇是天经地义的。反之如果是在他正画画的时候,就不能打扰了。
  认识汤国,大约是在2002年。朋友约我去家里喝茶,说有个南京的画家来了,是很有趣的人。记得当时闲聊的话题,根本不在作品上,而在汤国位于皖南的一处乡居,那整个村子的人都依旧住在明代时建好的房子里。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描绘他的“世外桃源”。不久之后,汤国的个展在上海复兴公园内的香格纳画廊举行,展名《乐水》。那是家当代艺术画廊,那次为汤国展出的,是一组摄影作品,拍摄地点,就在他的乡居附近,但拍的只是在别处也能找到的水,溪水或者泉水吧。我当时得知,其实他并非摄影家。
  不过即便是从未见过他任何作品的人,看到那一组照片,都会让人感受到一种仿佛来自国画的意境,但凡有一点点古文底子的人,都能联想到仁者乐水,高山流水,上善若水等等这些词汇来。再加上他所描述的皖南农村,一直觉得汤国就是个古人。
  那次他就邀请朋友去他的村子里看看,也请我一道去住上些日子,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后来,有过几次的见面,多在画展上,说不上几句话,但那几句话里必定问到他的村子。听他说那房子还很好,就觉得总会在某一天去。但直到现在,我也还没去成。
  汤国是这次惟一一位没有正儿八经采访过的采访对象。因为七天时间里,有四天我们都会见到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位艺术家导游兼司机,只能说我们运气太好了。他说最近他迷上了骑单车,常跟着一帮“骑友”去郊外骑车,单车比汽车的速度慢得多,又比步行的速度快,既锻炼身体,又可赏玩风景。朋友来了,他才开车。
  他开着吉普,带我们去许多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去江苏省作协附近的小巷里,吃他平常早上爱吃的大瞻园面馆的面;去看他钟爱的建筑,当看见那建筑已变成一片废墟时,他感到遗憾不已,平和的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是跟我们指着其他的类似建筑,说那建筑有多美;他还有着玩心,去江苏省美术馆,是看那建筑,和让我们辨认金字招牌下,当年国立美术陈列馆几个字被拆除后,留下的痕迹;他把我们带到明故宫的遗址,在城墙砖印上辨认砖的来历;带我们去南京南郊的南唐二陵,在牛首山和祖堂山之间停下,路旁有大丛的芦苇,长安人王珺从未见过芦苇,把她兴奋坏了;在一个雨天的下午,他带我们跨江往北,去了一处山间的古庙,在游殿和随喜了佛菩萨之后,我们在藏经楼外的阳台上,喝着他带来的铁观音,吃着他太太给我们切好的红枣糕,耳边,寺院僧尼们开始做晚课的钟声,在别殿敲响。彼时望左前方山峦吐雾,渐渐弥漫,烟笼雾锁,让人平添了一屡惆怅。黄昏时分赶回城里,车过长江时,车子被一片茫茫的雾包围,只能看见前面几部车子的车灯,一丝一毫的江景也看不见,车子如同在隧道中行驶一般。大家的心都被提了起来,摄影师牟雨记起他在四川乘车遇到浓雾的情境,似有意将紧张气氛推波助澜。汤国说得赶快逃离高速,从最近的出口下来。下来后我们可爱的司机才发现,刚才车窗紧闭又没开冷气,打开冷气,车内的热气消除了,再看外面的雾,哪里就可怕到那种程度呢?之前四个人共谋一般地营造出的紧张气氛,霎时瓦解了,顿然放松下来的感觉也真好。
  跟着汤国去的地方可真不少啊!除了古迹,因为他,我们还去了在文艺青年中负有盛名的半坡村。写到这里因为想知道半坡村的具体位置,Google了一下,发现了创始人郭海平的一段文字:“南京艺术家们的常来常往也让我感受到了南京城市温文尔雅的独特气质,汤国、徐累、毛焰、赵勤、韩东、朱朱、刘立杆、朱文等更是将半坡当着他们探亲访友和欢聚的客厅和会所,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南京人对文化艺术的那种难以剪断的依赖和迷恋……”郭海平不久之后就来了,他的太太也下班过来了。看得出,他虽已不再是这里的经营者,但仍然是这里的精神支撑之一。咖啡馆里整晚就只有我们一桌人,果真就成了,与其说是汤国的客厅,还不如说是他的客厅。
  发现写汤国,很容易写着写着就把他给写丢了。这肯定是赞美,他带我们去的地方,都是石头城的致命吸引力所在,又因为他总是引领同时又退让的,才让我很如此容易笔下走神。
  汤国对南京城旧的那部分怀有很深的情感,给我们提了好几个地方,譬如浦口火车站,譬如从民国到现在没怎么改变过的棚户区,还有些地方我根本就没能记得住。这是南京人最应感到优越的所在,尽管这座城市也在不断更新,但依旧还是有那么多值得追寻的所在。
  又问起他的皖南桃源,他说现在去那里可方便了,自己开车去那边,只需要3个钟头。他刚买下那房子的时候,去那儿得花8、9个钟。想起吴亮说过,他看汤国以前画房子的画,一直就觉得他是想要搬进自己画的房子里去似的。他再次下了邀请,明年春天去那儿采茶,然后自己做茶……果然还是个古人!
  
  汤国的南京地图:
  艺事后素现代美术馆
  世界就是小!汤国朋友海波开的这名字拗口的美术馆,8号举行一个高磊摄影展,我们的摄影师牟雨刚好和他认识。位于北京西路72号江苏东洲信息产业园内的这个小美术馆,可以说是我们今次碰触到的在艺术上最前沿的南京了。馆长海波收藏了几乎所有“星星画会”的作品。尽管那些绘画和今天的某些当代艺术家比起来,简直小儿科,看起来不过是深受毕加索、达利等人影响过的年轻人的稚嫩反叛。但正如海波所说,这批作品的历史文献价值,要远远超过艺术品本身的价值。星星画会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出现在北京的一个先锋艺术团体。这个团体里在今天最为人知的成员,是艾未未。
  
  明故宫遗址
  在明故宫遗址里,一个学考古的年轻人正在拓印一块石碑上的文字。他先把宣纸平整地糊在石碑上,先用扇子把纸扇干。然后,再细致地用工具上墨。看他做这些的时候,时间不觉慢了下来,心想他的工作过程,也是带着一种美感的。
  
  大瞻园面馆
  位于江苏省作家协会附近一条小街内。故而他早上常常会来这里吃面。面是非常普通的面,不过,也恰恰是南京日常的味道。我们去品尝了一次,面码是素的芹菜胡萝卜丝豆芽,加上荤的熏鱼和肉等,味道其实挺不错的。在那儿吃面的,多是常客。老板娘蛮漂亮,老板挺着啤酒肚,他喜欢打麻将,但也懂得节制,一礼拜玩两次。面虽普通,面馆的名字文化含量可高。瞻园是明朝初年你大将徐达后人府邸的花园,也是南京现存历史最久的一座园林。这家大瞻园是分店,总店在城南,是由老板娘的姐姐打理的。店内有毛笔字对联一副,上联:来即是朋离便成友说一句拜拜再见不会太遥远,下联:尝的是雅品的是味赞一声OK老友又牵新朋来。我们便是汤国这位“大瞻园”的老友牵来的新朋。
  
  兜率寺
  本来是要去爬兜率寺后的狮子山,饱览长江及南岸风光的。没想到老天想让我们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致。让我们形象化地感受到了,六朝烟水究竟是如何浸润这一方土地和人的。
  据僧人讲,明末一位书生捐出家田来,筑了此庙。但此地应发源更早,唐代诗人裴说曾有《兜率寺》一诗传世:“一片无尘地,高连梦泽南。僧居跨鸟道,佛影照鱼潭。朽枿云斜映,平芜日半涵。行行不得住,回首望烟岚。”意境高远。方丈、以画僧之名传世的圆霖法师已圆寂,但他的字画,在寺中随处可见。法师的字,酷肖弘一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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