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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用照片还原了人们舞厅的记忆 | 创想计划
2021-12-05 15:13

采编: 陆冉


艺术家陈维最喜欢的创作方式是摄影。他总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搭建一个虚构的场景,再将它拍摄下来,记录一个来自虚空的瞬间。他的新个展《陈维:最后一人》(CHEN WEI: THE LAST MAN)上周在上海 LEO XU PROJECTS 画廊开幕,展出了他从2013年开始创作的一个关于舞厅的系列。

这些照片里的空间看起来异常寂静,好像最后一波人已经离开,站在门外抽完了烟,并把酒瓶子放在地上叫车回家了;而照片中人的神情也显得非常可疑,他们在灯光和烟雾中东倒西歪,好像正处于自己或别人的梦里。这些画面混合在一起,有些像你跳舞到清晨睡着又醒来的那一会儿,对于昨晚自己跟谁在哪里度过,都感觉不太真切。

为了搭建舞厅场景进行拍摄,陈维找了一些朋友回忆自己去过的舞厅,但没有人真的清楚自己去过的那个舞厅到底是什么样,他可能记得一截吧台,几阶台阶,一个迪斯科球,其余的东西都沉入了烟气当中。陈维说这就是成功的舞厅了,它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从狭小的空间里出去,逃离出来,进到一个似空间非空间的地方”,他的照片显然呈现了这种状态。

陈维学电视摄像出身,上学的时候也玩过朋克乐队和实验音乐,跟做影像、装置的朋友们一起尝试了各种创作方式之后,重新回到了摄影。他说自己不愿意按时间好好地上班,于是就做了艺术家。我们跟陈维聊了聊舞厅空间中的烟雾与激光、“跳舞”这一动作的悲剧色彩,他刚刚成为职业艺术家时的荒诞生活经历,以及现在不用上班的自由生活。

创想计划:这一组作品是怎么开始的?

陈维:我从2012年底开始有了这个计划,2013年正式开始做。最初我是想要围绕人们陶醉和忘我的状态拍摄一组人像,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刚好2013年,借助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机会,画廊让我围绕这个主题做了一个个展。我发觉这个话题中可以挖掘的东西还蛮多的,就想继续做下去。

这组作品从人像开始、发展出一种忘我、陶醉的状态,后来变成了跳舞。因为跳舞比较容易让人进入这样一种状态。然后就去继续拓展到俱乐部、舞厅,这些夜晚的生活。

根据介绍,我本来以为这个项目是一次围绕“90年代以来的青年夜晚生活”的记录。

介绍这样说会比较容易理解,但我自己不会这么去思考,不过也的确是这样开始的。这里面有很多我的个人经验,因为我自己开始跳舞可能都是在90年代。从我自己的经验开始直到现在,差不多也是整个夜文化发展、变化的过程。

但我要讲的并不是这个跨度里所有的事情,也不单单是在讲这种文化,因为文化是很虚无飘渺的事情。我要讲的是我们现在的人的状态。舞厅是一个框架,它就是一个夜晚的世界,讲人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包括人和夜晚的关系。

夜晚的舞厅有哪些吸引你的地方?

舞厅作为一个框架、一个平台,本身具有丰富性。我们夜晚可以去很多地方,比如电影院,但是电影院就没那么丰富,那只是一个单向的过程。舞厅就更复杂了,里面有很多人际关系,娱乐、工作都会在其中产生,它不是只做一件单一的事情,能做的内容非常多。人在里面会呈现出各式各样的状态,也更适合我想要拍摄的状态。


为什么你拍的这些舞厅的场景中大多没有人?

这次人和空间是隔离开来、分开拍摄的,有空间的时候没有人,有人的时候没有空间。把这些东西拆分开去看的话,信息的聚焦会更加容易。看人只是看他的表演,看空间就只是看场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方法,它比较好的一点是,虽然没有人,但你的空间会更大,它和人是有关系的。

这些场景怎么设计出来的?

这不算是我专门设计的。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后来决定还是通过在我工作室去搭建的方法来拍摄。搭建什么样的舞厅是一个问题,你不能胡乱搭,也不能直接照着北京某一个舞厅去搭,那还不如直接去现场拍。

当时我也跟朋友去聊舞厅的样子,我发现他的描述非常重要,就录了下来,之后又做整理,把关键的东西转化成图像,然后再去搭建。我并没有见过这个舞厅,但是他描述的是存在于他头脑中的一个真实的舞厅。

这个系列当时做了差不多10张,我会找那些经常去舞厅的人来描述,大家讲的舞厅不单单局限在北京跟上海,有人讲的是他大学时候去过的特别妙的地方,现在有的都关掉了,所以照片中会有一些老旧的场景。搭建出来之后,你肯定想像得到,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但对我来说这个方法是蛮有意思的。

他们后来看过你拍出来的照片吗?

他们看过,觉得跟他们的记忆没有什么关系。在聊的时候我就知道大概会是什么结果,因为他们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去过的那个舞厅到底什么样,因为那就是就它的目的,这才是成功的舞厅。它要让你从狭小的空间里出去,逃离出来,进到一个似空间非空间的地方。

可以想象,每一个人在接收采访的时候讲得都是稀里糊涂的,他没有见过舞厅全貌,比如清场之后得样子。我拍的不是正在跳舞时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而是介于清场和还没开始之前的一个状态,有点失落感在里面。


那人物照片是怎么拍摄的?

本来拍人的时候我是打算到舞厅去拍的,后来还是改变了这个方案,把人拉到摄影棚里去拍摄。我找了很多群众演员,还有少量的朋友,在跟他们沟通的过程中产生了特别多有意思的东西。我跟他们说我要拍摄一种陶醉的状态,于是他们摆出来的姿势都是一种挺90年代的姿势。因为他们自己可能不经常去跳,而他们印象中的跳舞、迪斯科应该就是那样的,他们就是这样去认识的。

最开始我想找一些会跳舞的人,后来觉得会跳舞的人反而(感觉不对)。照片里有单人肖像和群像,里面都是光和烟雾,很像人真的在舞厅里的那种状态。你如果仔细看每一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像完全不在跳舞,而是在发呆,但可能对他来说发呆就是忘我的状态。我希望他们表演出来,因为“忘我”这个状态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我想把表演性夸大。自己跳舞也是一种表演,两个人去跳舞会有一些互动,而这些互动都是表演。这种表演是从哪里来的呢?舞厅文化诞生到现在,经验告诉我们应该去做哪些动作。其实如果你不做动作,随着音乐摇晃你其实也会嗨的,但你还是会做出一些动作。

我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有控制地表演,跟忘我的状态背道而驰,而你又要去表演出这种状态。这件事本身是具有一点点悲剧性的,完全是一个悖论。悲剧性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我觉得这件事挺美的。


提到你比较早的作品,大家总会说是很荒诞的。

最早的作品是有比较多的这种东西,07、08年,我才只有20几岁嘛。那种作品在大量地使用想象力,比如走着走着飞起来的感觉。但跟生活同时也是有关系的,你在使用想象力,也会为生活中光怪陆离的事情着迷,发现什么东西之后会感觉很兴奋,觉得做出来肯定很棒。所以当时会有很多这种荒诞的、神经质的作品,而且当时我觉得自己也是有点处于那种状态。

哪种状态?

当时我感觉自己处于一个蛮边缘的状态,并且又选择了这种边缘的职业,不是大众会去认可的。所以这些作品跟你的认识、生活的经历都是有关系的。比如有人要问你在干什么,你懒得去解释,你就说,“我在做……做广告”。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被认识到,广告也是艺术嘛,也是跟艺术相关、跟视觉相关的。或者别人认为你在做婚纱摄影,那就去默认就好了。这样对话就变得很奇怪,而你没有办法直接用摄影把对话做出来,但这样的对话有它的背景,是你跟朋友失去交叉点的情形显现出来的时刻。

所以再去做东西,作品里都是有点边缘有点神经质的人,在城市里,一个人去表演。当时自己也是这个状态,也是自然会去关注的一些东西。

你是怎么开始用摄影作为创作手段的?

我最早是学电视摄像的,当时也比较喜欢摄影这件事儿。但是后来就做音乐去了,大学时天天都是乐队表演这些事。乐队散了之后,一个人就变成做实验音乐。后来,就开始用电脑做一些东西、一些表演,声音艺术。再后来,觉得这样做来做去变成音乐人了,就不想做,还是想做艺术。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身边有很多朋友是做录像、绘画、装置的,对我的影响非常大。试了一圈东西之后,发现还是做照片对我来说最简单。现在我也还做装置,作品有装置也有摄影,摄影对我来说是也装置摄影,就是说你要搭建场景,像装置一样,再把它拍出来。有时候一个装置做完,或者做的过程中就觉得它用照片的呈现方式更好。

总的来说,我还是喜欢新鲜的东西,不想上班,喜欢更刺激的生活,希望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包括从音乐换成做艺术也是一样的原因,从中你发现有一个更自由的表达方式。

你现在是职业艺术家的状态,那会不会因为摄影成为了一种工作而变得不得不去做什么东西?

那倒不会,做艺术家还是蛮幸福的,时间还是可以自由支配的,以前所有对工作的怨恨,还是源于无法支配时间。现在如果真没想法那就不做了,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反而有时候做不出来也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也是一个反思嘛。

市场当然会有影响,就看你怎么去平衡左右这些东西。艺术还是艺术,市场只是你身处其中的这么一个东西,市场的标准不是你的标准。你明白了很多这些游戏规则之后,反而就轻松了,做作品的时候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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