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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
李山:用生物艺术去放大每一个生命的意义 |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
2022-01-06 18:21

SHM:你如何看待卡茨的作品《荧光兔》?

李山:从我的生物艺术概念来说,卡茨的《荧光兔》是一件非常棒的生物艺术作品。我对生物艺术的定义有非常明确的界限——在分子层面上,通过基因工程的运作方式来构建的活体——我把以这种方式构建的作品称为生物艺术作品。至于其他利用生物材料的作品,比如说细菌繁殖,澳大利亚有艺术家把耳朵移植在手臂上等,跟我的概念界限并不一样。不过生物艺术是一个新的领域,大家在陈述定义和划界概念上也都有所不同。卡茨有些作品也不在我的界限层面里,但是荧光兔肯定在其中,因为它是利用荧光蛋白来实现的,这是第一件生物艺术作品,我认为它很棒。

SHM:你认为生物艺术和生物科学之间的联系和不同是什么?

李:肯定有联系,因为生物艺术如果作活体作品的话,必须通过基因编辑或基因剪接来实现。在这过程中,必须有一个研究机构,在实验室里科学家需要做一些实践性的指导和操作。

SHM:生物艺术和生物科学的材料、制作的途径是差不多,但目的不一样?

李:从古至今,为人类服务是生命科学的核心价值。生物艺术不这样思考,它只关心生命本身:一个玉米、一只蜻蜓、一个人本身。生命当中有神秘不可思议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形态、品相等。生物艺术关心这样的问题。

SHM:九六年的时候第一只克隆羊多利出现,你当时是什么想法?

李:在此之前我的艺术创作已经转向于生命科学相关问题的思考了,多利羊诞生的时候我很兴奋,也感慨人类的科技水准。但后来当人们在惊讶、庆祝人类取得这样成就的时候,我也开始思考。因为千百万年来,人类梦寐以求的就是不依赖上帝制造生命。但是多利仅是一个复制品,它的性格、寿命、机体的健康程度都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只是通过正常的人工手段复制的生物,展示的只是人类所掌握的生命科技水准。

SHM:生物艺术和生物科学的目的、关注点都是有很大区别的?

李:一个基因在表达过程中其结果可能是多种多样的。科学家在实验室做实验则根据课题来选择一种结果,剩余的都被看作是垃圾而被丢掉,其实都是非常美丽的生命。生命都有绽放的权利,哪怕是病毒细菌。没有病毒,人类就不存在。细胞核里边有染色体,细胞核外边有一个线粒体,而线粒体的作用是给细胞分裂提供能量。线粒体的来源正是一个古老的病毒,一次偶然进入到细胞里边,就在细胞质里面存活下来,然后它提供一种能量,彼此构成互相依存的关系。没有它提供的能量,细胞无法分裂,任何生命也就不可能存在,这就是病毒的意义。因此每一个生命体都有它了不起的闪光点。

SHM:前阵子有一则很有争议性的时事新闻,中国有一对双胞胎女婴,她们的基因被人为编辑来获得“天生的”艾滋病抗体。鉴于当下已经有其他的方式预防艾滋病了,大家认为并没有必要去对女婴进行基因编辑,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李:艾滋病治疗起来非常困难,主要跟免疫系统有关,癌症也是跟免疫系统有关。艾滋病和癌症是两个人类最关注的现代病。我认为通过基因编辑来彻底根除艾滋病,是一个很科学的思考,争议的问题在于技术和操作的过程。找到靶点之后,但因为经验不足可能偏靶造成其他基因受到伤害,带来不可预测的结果。但总要有第一个人尝试去做,我很赞成。开辟先河的问题不是它的思想对法律和伦理构成威胁,而是技术层面上的准备不够。有些无法治愈和治愈非常困难的疾病,从基因层面去寻找一个出路是未来的主要方向。

SHM:有时候技术在飞快地发展,但是伦理道德会制约它去实现的速度,你怎么看?

李:上个世纪90年代,关于胚胎阶段的干细胞应用问题,大家都一直在法律、伦理道德层面上讨论这个问题。英国政府请了牛津大学的一位哲学教授沃诺克,她委托组建了一个研究小组来解决胚胎应用的问题。通过他们的研究,提出一个以14天为界限的根据。因为没有发育出原胚条,所以胚胎发育到14天之前,可以作为生命材料来使用,不涉及到伦理和法律的问题。提出这一个科学依据之后,便获得英国国会的认可,成为法律制定的依据,所以伦理道德的枷锁就被解除了。我相信伦理道德必须为科学服务。随着艺术的乌托邦想象和科学的实践经验发现,伦理道德肯定会改变。因为科学和人文是人类文明推进的动力。

SHM:07年《南瓜计划》里面的那些南瓜主要是外形的变异,本质有改变吗?会有人问你那些南瓜可以吃吗?

李:这是表观基因的改变。香格纳画廊展出的时候我期待批评家、艺术家及观众能说点什么,可是大家都失语了。开幕式结束大家去吃饭时,一位观众问了一句,“李山老师你这个南瓜可以吃吗?”

SHM: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这么多年,你认为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家还有哪些没有说透的地方?

李:因为批评家、艺术家跟艺术机构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又有很多禁忌,包括面子、人情、感情关系等的复杂问题。80年代大家都非常真诚,他们可能在语言语汇上挪用了西方的形式,但是表达的是艺术家的真诚思考,创作方面是尽心尽力的。语言有模仿的成分,但是关注点是自己,核心关注点在那时候很重要。所以84、85那些东西,尽管受到一些批评,但是它就是当下中国改革开放思想打开之后的状态。

SHM:市场的人情利益牵扯进去以后,就慢慢起变化了?

李:因为八九大展结束之后,西方说中国有新艺术。也约请中国艺术家参加国际上的大展例如威尼斯双年展、圣保罗、卡塞尔,然后画廊拍卖也介入了。我认为从这个过程一开始是对艺术家的激励,因为我们那个年代有艺术追求。后来当艺术作品可以在大展上展出,可以卖钱的时候,好多艺术家的艺术理想就淡薄了,做作品看风向,看商业价值。我不反对艺术作品变成商品卖钱。如果保持艺术理想,作品到位有美术馆和好的藏家收藏,这应该是最好的一种方式。但后来整个当代艺术圈问题很大,为了赚钱而赚钱。批评家没有及时批判有很大责任。

SHM:批评家也有难处,不然人情怎么办?

李:可是好的艺术家也有难处,但他们坚持理想信念,不停地在做一些实验作品,没有把赚钱作为主要目的。像国外一些大批评家,比如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他们追求学术影响绝不会随便乱写文章吹捧一个人,他们要依据自己的学术观点和批评的眼光客观看待。我们的批评家还没有做到,当中国当代艺术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没有及时纠偏,以至于今天中国当代艺术发展成这个样子。最重要的就是艺术家和批评家没有守住自己的理想和底线。什么是当代艺术?艺术家,普通民众都可以随便说说,但批评家不能随便把一个作品划归当代艺术,批评家心里的框架应该是非常清楚。还有艺术家也不能以作品价格分高低。当代艺术是针对人类问题的表述,也是艺术家、批评家符合自我身份的表述。

SHM:近几年市场慢慢冷却,值得去反思什么问题呢?

李:市场冷却对当代艺术并不是坏处,而是很有益处的。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市场会这样?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对当代艺术提出那么多问题。(完整版请收听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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