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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恺阳:花开花落 诗画同行 | 周末画报
2022-10-19 15:05

文/ Sapphire

项恺阳的作品有些迷惑性。它看似易懂—人们总不自觉地被他画中的文字夺去注意力—“花”、“ 红”、“知了”、“蜻蜓”…… 这些语词再日常不过,可当它们重复地出现在某一张画中,文字的原意是否仍然有效?它是绘画的填充, 图像的注解、还是独立存在的符号?这些问题曾一次次盘旋于项恺阳脑中。

花开花落
近几年,热爱诗歌的他试图寻找文字入画的合理性,此前于香格纳画廊北京空间展出的“语词”系列是他目前的实践成果。在展览“缓慢的归乡”中,项恺阳展现了他对文字和绘画的掌控力。在一组远观近乎抽象画的作品中,熟悉的字、词前赴后继地迸出画面:有的恣意平铺,由“花”为起点,近乎疯魔地向“我”、“爱”、“死”过渡;有的半遮半掩,在自由、潇洒的笔触深处,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个“花”字;有的既稠密又涣散,在如红色一般浓烈的深蓝背景下,紧凑排列着几列“绿”;有的灵动而危险,在深邃的“密林”间书写两排如咒语一般的“兔子”。“书写”这词或不恰当,用项恺阳的话说,他始终在“画”文字。

“要画‘花落花开’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是拟象的—先画一朵鲜艳的花,再画一朵凋谢的花,而我选择用文字表现这种特性。” 项恺阳称。在某次创作过程中,他发现当不断重复写“花”这个字时,潦草至某个阶段,竟与“死”形似,一如诗歌中重复出现的语词,每一次出现都可能伴随全新的释义。这种仅靠“重复”动作便能实现文字的转义,给他带来巨大的灵感。“如果只画‘花’这个字,不管是用不同的颜料、颜色,怎么画都还是那个字,但如果在重复的叠加后,它慢慢地像‘死’,那我不用做其他多余的事,都可以表达‘花开花落’的含义。”

掌握“重复”要义后,由《花开花落》组画开启的“语词”系列成了项恺阳近两年的追逐方向。他有一套选词标准:“蜻蜓”和“蝴蝶”,他会选前者,因为它更“冷静、清寡”。

“过于花哨、 漂亮,在两极过于激起观者反应的字词,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可与之对应的是,当选定某个字、词后,在将文字转换至画面的过程中,他却不再多做预设,“至少一半的内容是绘画中意外给我的。”在一件“画”满“知了”的作品中,他营造了一股夏季虫鸣的狂躁感。“这种很‘吵’的声音是我朋友看了后告诉我的。我之前只是下意识这么干。” 项恺阳回忆道。创作中,一切的未知、不确定性让他“上瘾”。

诗歌新用
项恺阳将文字入画的决心始于其研究生阶段。在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纯艺术专业本科毕业后,他一度陷入继续海外深造还是回国读研的困惑中。一日,同届的朋友前往伦敦与之相聚,一句“为什么不把文字运用在创作中”令其醍醐灌顶。当日“一笑而过”的项恺阳意识到自己长久的热爱—诗歌与绘画或许能以某种方式巧妙地结合起来。“只是这么做有点难。”一来,中国古代书画已在诗、文、画中有长达千年的历史精粹;二来,中国当代艺术语境下以文字为符号或图示的创作屡见不鲜,包括徐冰、谷文达等前辈艺术家已有过跨时代的先锋性开拓。诗歌、文本、文字如何在作品中生发新意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在此基础下,自考取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的那一刻起,项恺阳便给自己下了决心:这三年里,尽可能不画画,而是研究怎么把文字画在画里。

第一件尝试将文字转到画面的作品是一个童话故事。据项恺阳回忆,在创作时不假思索地把整篇童话生生地画在画面上,效果甚微。后来,经《语词与对象》一书中的色彩理论的点拨,他顿生灵感,写下诗歌《绿蓝灰,打招呼》:

绿色很简单
它看着床单一直在喊
“绿!”
蓝色是思考的准则
所以它不会被念出来
“蓝!”
灰色是蓝色的随枝
它在最后的时候一声尖叫
“灰!”

正是这即兴之笔,仿佛打通项恺阳的创作命脉,令他在绘画中对色彩的把握以及对文字背后的含义引申有了新的领悟。在一组名为《红通通》《黄澄澄》《绿油油》的作品中,他将这三个“ 词”做成了亚克力装置,它们如同一个半透明的广告标语。随后,他对着它们画了一幅类似速写的作品,名为《红》,又根据《绿蓝灰》画了另一幅“速写”,至此,他逐渐明白下一步该向何方—“诗歌新用”是他在研究生期间最主要的创作成果,其目的是研究诗歌与视觉图像之间的呈现方式,主要的创作方式是从项恺阳本人所写的诗歌出发,由此延伸出一系列与之对应却又不受其所限的作品。

《恶之花》
项恺阳钟爱诗歌。“如果有一本书对我影响至深,那一定是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我整个做人的方式、思考的价值观—画画也好,待人接物也好,始终离不开那本书的影子。”他还记得第一次阅读波德莱尔的自己:十三四岁,在一家书店遇到《巴黎的忧郁》,看完后觉得“灵魂得到了升华”。项恺阳坦言,懵懂又叛逆的少年自然无法全然领会诗歌的深意,但个别单词、句子,以那种直接、赤裸甚至“暴力”的方式冲击着当时的他的灵魂深处。“当时,最吸引我的不是作品有多伟大,而是觉得我和作者是同一类人,有相近的价值观—或许小时候压根不知道价值观意味着什么,只靠着一种本能的基因喜欢着他的作品。”

那一年,被波德莱尔直击心灵的少年写下《课桌下的天空》,开篇如是道:“在教室的桌底下,我有一片四方的天空,这是我唯一能呼吸的地方。我喜欢和灰尘在一起,还有那散发着恶臭的发腐的面包。我不敢奢望与我头顶上的圣人们呼吸同一片清新的空气,即使受到他们的邀请。”如今,三十而立的项恺阳已不是那个躲在桌角、在“灰暗的天际中学会了顾虑、害怕、恐惧、逃避”的男孩,而他仍将此文珍惜地保留至今。那或是他钟爱诗歌的起点,也是如今身为艺术家将文字纳入画中的底色。

若用一首诗概览项恺阳创作,或许其创作于2018年的《引言》可用以归纳:
文字和图像在一起
观看的驱动力是相互排斥的
文字变成图像时
就化成了物
图像组合成文字
精神畅游在周围
诗歌唱响时
图像是不予以理睬的
图像舞动时
诗歌也就沉寂了

毕业于2020年的项恺阳,他的诗歌情怀已伴十余载,而艺术生涯正刚刚起步。

是什么原因或动力让你坚持将文字入画?
两个原因。首先还是觉得自己的诗歌写得很不错(笑),希望有个途径去传递它,但我不太可能做诗人,也做不了。当我把文字、诗
歌转换到画面的时候,会“绞尽脑汁”地思考,这种脑力劳动让我感觉很开心。另外,在创作的过程中,那些预计不到的“意外”也让
我很上瘾。

选取词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偏爱叠词?
叠词可以发掘词本身以外的精神特点。在诗歌创作中,有些词会根据诗歌的需要进行两次、三次或多次的重复,不仅加强内在和谐,而且还可以挖掘出词本身以外的精神特点。进而,一个词再三重复,能够使其失去外表的意义。同样,在一幅画中所画对象的抽象内涵就会渐渐被忘却,失去它的意义。

最近在做什么新作?
我最近没有画文字了,我在画数字。这和我原来(的创作)有点冲突。比方说,每个人看到文字—不管红、黄、蓝,都对它产生不一样的想象—每个人看到的颜色都不一样。但数字不同,它近乎一个标准。画数字很难。

对你来说具体难点是?
比方说画一个“0”,它可能被认为是“圈”,是“O”,或只是随意的一笔。我的做法是画一个“100”,然后把“1”盖住,“0”就成立了。而且,如果要画“12345”,它是否要画一个明确的含义或指向,还是一个泛化的概念,这也是我要去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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