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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畅:呼吸

来源: AIKE 作者: 刘化童 2017-09-09

在现代社会的家宅空间文化里,卫生间是污秽与洁净空间悄无声息地展开激战的场所。空间就是它们的战场。 可见的污秽通过下水道的掩护被埋入地下,唯恐避之不及地挪至视线之外。不可见的细菌,滋生蔓延在水渍、锈 渍、霉菌斑和瓷砖表面的细纹与裂痕上。洁净则总是在污秽所处之处施展防守反击,各种化学制剂与清洁用品不断地坚守驻防,以此捍卫着家庭生活的卫生、健康以及主人的面子问题。另一方面,时间则是污秽与洁净在卫生 间里彼此拉锯的战线。没有人会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主导战局的永远只可能是污秽。
对于居家生活而言,尽管卫生间必不可少,但极少有人真正关注过它。艺术家苏畅或许是一个例外。他非但关注,而且耗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来进行与之相关的创作。这些已完成的作品目前正集结在艾可画廊的展厅里, 以“呼吸”为名,公开进行着展示。水斗、浴缸、瓷砖墙,苏畅的石膏雕塑翻模复刻了卫生间里所能见到的必备元素。它们疏落地安置在艾可画廊的白色墙面展厅之中,反衬出开阔的空间感以及在其中得以名副其实进行“呼吸”的空间。
事实上,卫生间首先是一个交换性的场所。就如同呼吸一般,它时时进行着吐故纳新,将人体的废弃物排除出去,从而保障个体的健康与家居的卫生。对于苏畅来说,卫生间还存在更进一步的心理空间的意义。这种意义则事关心灵的呼吸。作为不可共享的私密空间,卫生间成了当代人为数不多可以在不受打扰的前提下独自面对并且凝视自我的地方。每个人的形象都是其主体身份的象征。当卫生间里水汽蒸腾之时,镜子里的自己产生变形; 当蜷缩在浴缸里的时候,身体在水体的包裹之下被重新塑形。这些形象转瞬即逝,很快就浸入记忆里,变得模糊 却感性可知。
苏畅把水体包裹着自己的形状,用翻模的方式“镂空”呈现。他又把数个水斗的翻模组合叠加在一切,形成 了兼有具象和抽象的雕塑,类似于阴阳面,这件作品,一方面保留着光洁,另一方面则持有粗栃。在那些复刻瓷砖墙面的作品里,他有意为之地加工出了水污与锈渍,并且对线条的精密排列进行着人为破坏。这仿佛示意着人 和物之间的关联轨迹——正是因为人在使用过程中留下的污秽痕迹形成了某种时间性在空间里的证明,并宣告着 他对于此物享有主权。
可想而知,苏畅执意而为的凸显模糊属性的翻模形状,就如同在水汽蒸腾的卫生间,人的形状在视觉中因光 线折射和不透视而朦胧。这种人与物在形状上的呼吸,仿佛才是记忆的证明。只不过,这种呼吸的记忆对人而言, 也如同卫生间一样,虽然看起来洁白,却也暗藏污渍。它对于人的精神卫生来说,本质上究竟是污秽的,还是洁净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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