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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籁》 回顾访谈

Source: MUD Gallery Author: Iris Long Interviewer: Iris Long 2022-10-15

张文心于泥轩的个展“地籁”已于8月30日闭幕。我们邀请了策展人、写作者龙星如与艺术家进行了一次访谈,作为对展览的回顾。

在给文心发送消息时,我时常会收到的一种回复是:“我在探洞。” 以至于当我看到“地籁”这个展览名字时,完全可以想象,它是一种来自洞穴的回响。地籁则众窍是已,“籁”字也暗喻一种经由孔洞而生发的音感。

特德·姜在《大寂静》(the Great Silence)中通过作为“声音学习者”的鹦鹉的口吻,讲出了“呼吸/气息”对于“赋予思维以物理形态”的极端重要性,而这篇文章中最让我屏住呼吸的瞬间,是作者写道,当阿雷西博望远镜对准群星之间的太空,它拾获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亦即“宇宙大爆炸的残响”),便是印度神话中的那一声“唵”,或者“创世之声”的余音——又或者,在我的想象中,如《齐物论》中的“天籁”。

山川洞穴似乎蕴藏天籁的余音,我乐于把它们想象为“天籁”在人间的印痕。我经常视文心为一种印痕的追踪者,她通过印痕去辨识和映照更为广袤的存在,亦或去联通更为古老的生命体验,“地籁”这个展览是无声的,不仅在于现场并未有有声的作品,也在于作品本身似乎都在提示着人迹罕至或斯人已去的现场,枯木、岩石和微生物则在此攀爬与绵延——而“无声”的尽头似乎并不是生命的匿迹,而是另一种生命潜能的张开。在此地呆久了,感虚空至极的瞬间,却惊觉万籁复有声。

龙星如:或许想从展览的标题开始,“地籁”会提示风在山石窍穴中穿行的声音,也暗示天地的“呼吸”(呼吸作为道家思想中与“生命”紧密关联的要素),为何选择将这种体验作为展览的线索起点?
张文心:展览的名字我换了四次,才把“地籁”确定下来。我希望这个名字不是宏大的,也不是某个固定的意象,它应该是略微幽暗、低微却带有生命气息的,它也应该是一个通道的入口。我在山野中行走的时候,时常会有物我边界解除、一种名叫“我”的意识聚合体驱使一具身体行走在一具更大身体之中的感受。在这样的时候,阳光与风便成为了食物和呼吸,物质以不同的速率在生命与非生命之间流动。天籁、地籁与人籁本为一体。另外,“地籁”这两个字很好看。我邀请朋友陈量题字,他唤醒了藏匿在这两个字之中的小怪物和丛生的空间。

龙星如:我印象非常深刻展厅中那张三维建模图像微喷的作品《岩穴真形》,它保有建模工具所产生的特殊透视和聚焦方法,形态上却似乎提示某种生命过程,是否可以展开讲讲这件作品?
张文心:《岩穴真形》系列是一次使用建模软件绘制道教真形图的实践。在算法建模系统中,软件的使用者可以进入一个虚空的世界,这里没有重力也没有体积,只有不断生成又消散的形态,就像是“气”的世界。这一系列图像就是我通过操控“雾气体积”达成的。我的视线不断飞入、跃出这个虚拟雾气的矩阵,观看它们在各种情境下分离融合、在光线下闪闪发光,当我将自己代入这个世界中,我发现自己像黏菌,又像阿米巴——我没有一个集中的自我,而是随着周围的形态不断聚合或分散,任由身体形成通道或孔洞。这种形态又和洞穴中钟乳石在不同生成阶段的形态非常相似,也很像充满气孔的气脉真形图。因此,我就制作了这组作品。

龙星如:展览中还有一组很特别的关系是影像中的洞穴和展厅现场的枯木所象征的封存、藏匿、生命退潮的感受,和康威的“生命游戏”(从简单到复杂、从混乱中涌现)之间的力学对仗。你的创作似乎长期以来都在追寻调度“生命”的力量如何在诸种有机与无机物(或环境)之间流转,是否可以就几件具体这次展出的作品,讲讲这条线索?
张文心:以“生命退潮”的方式描述枯木很贴切。从久远的历史以来,枯木形成的洞窟和石灰石岩洞都被视为积聚能量、与超越性的自然沟通的场所。而这两个地方又是有机物向无机物转化、物质由混乱走向秩序的场所。康威的“生命游戏”则正好相反,它是人类使用无机智能去模拟有机生命的实践。康威模仿自然界中细胞的生存规律,为像素点设置了生与死的规则。此次的展览延续了我以往作品中试图连接有机与无机世界的意图,在泥轩的帮助下,我将一系列亚洲古代奇异木作品与使用了“雾气体积”算法的3D打印的建模作品并置,它们的形态惊人地相似,我有时会想象它们在无人的夜晚偷偷对话。另外,位于展厅视觉中心的却是一架古代奇木罗汉床,它空缺的座板似乎暗示着展厅的“主人”并非人类,而是某种超越了生死的无形之物,它与墙上和展柜中的图片、物件一同,召唤着观看者嵌入生命和数字技术的深处的转化机制。

龙星如:展厅中并未直接有“人”的形象出现,但充满了人的比喻,如“体内水域”和岩石上的眼睛,其实“地籁”在齐物论中似乎是承接“天籁”和“人籁”之间的一种声音力量。天籁乃天成,人籁模拟地籁,地承袭天,但三者似乎在内在是同构的。想知道你的作品中如何处理“人”和一系列非人环境/要素之间的关系的?
张文心:是的,在这个展览中,“人”的意象无处不在却又处处隐形,它主要通过克莱因瓶式的拓扑形态方式出现/隐藏在展览中。比如,如果你认真观看展厅中关于洞穴的照片,会发现,它们与人体的器官或体腔颇为相似,而用于拍摄这些照片的照相机便是人类以技术手段将人体部分(视觉系统)外化的成果,而这张照片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人的视觉系统(拍摄者和观看者的)。

龙星如:想请你再展开讲述一下展厅入口处展柜里陈列的一系列物件(在走进展览时,和离开展览前,它们都悄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们给展览提供了一种怎样的背景?
张文心:这一系列物件是我在对这个展览的主题进行调研时搜集的一些材料。其中有穴居软体动物的X光片,敦煌古卷中的《观气图》,即根据从山洞冒出的云气形态判断凶吉的图谱,作为现代相机前身的暗盒(Camera Obscura)的图示,黄士珊所著《绘真山之形》的摘录、软体动物爬行遗迹化石等,我希望这些跨时间、跨文化的资料可以帮助观看者在这个时空中建构出多条进入洞穴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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