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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奎访谈

我不确定我在哪里 采访: 毛茜 2011

艺术家黄奎个展《我的投影在集合》于2011年3月17日在上海香格纳H空间举行,那时的上海春暖乍寒,黄奎顶着一头乱发、身着褐色羽绒服,亲切的与来访者交流。开幕展后不久我邀约了采访,不巧黄奎正在医院处置旧伤,再之后的邀约一波三折,访谈一拖再拖,直至今日。入梅的申城阴雨连连,难得的好晴天,我在黄奎的工作室里见到了他,此时的黄奎已落去了之前的长发,清爽的板寸在这个入夏时节最适宜不过,谈起三个月的采访邀约,彼此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工作室入口的墙上挂着从木绷架上拆下来的一幅油画,这是黄奎1999年上大学期间创作的作品,他曾一度以为遗失了,所幸的是这幅画在同窗那里失而复得。作品描绘的是一个被塑料胶带不断缠绕下的艺术家本人,一个似乎站在挣脱与被挣脱边界上的人。按照艺术家所述,那个时期正值他对绘画艺术的彷徨期,他认为绘画语言局限了自己的表达,不像行为艺术与装置那样可以自由与直接的创作,相反尝试不同的艺术媒介,可以让艺术家思路开阔,如果只是在一个平面上去构成图像,这让黄奎在内心对绘画本身产生了深深的焦虑。“我的绘画情结是很严重的,从小我就喜爱绘画,直到大学三年级,很多人和我一样突然就对绘画失去了原有的热情。通过学习艺术史,当你了解到欧美、西方艺术形式是那么的丰富,你就会发现仅仅停留在平面的绘画语言是不够的,也是狭隘的”。于是一直未从怀疑论中走出的黄奎,从2000年大学毕业以后的八年里基本没有再动笔绘画,与此同时,大量的行为艺术和装置作品渐渐填充了艺术家的青年时代。

如今反观过往,黄奎认为当时除去绘画本体存在一定的局限之外,自身对绘画的理解程度也是不够的。任何一种媒介,当达到一定程度后都很难有所突破,这种突破不是源于技术上的,而是来自于思想层面上的,“当时与其说是在怀疑绘画语言,不如说是在怀疑自己”。2008年,黄奎又重执画笔,延续着久违多年又被点燃的绘画热情,“我发现如果能把这个怀疑丢掉,我就又能开始绘画了。当你重新回到那个点,用最简单的心去面对,绘画就可以变得自然而然了”。

对于目前自己的艺术创作,黄奎更关注的是一种综合表达:“自2008年开始,我基本是以围绕主题展开的艺术讨论,也就是运用各种我能掌握的艺术方式去推导这个主题,虽然可能会有单个作品的出现,但它是属于这个主题的”。个展《我的投影在集合》同样也是艺术家对自身存在“不确定性”主题的艺术探索和实验。

对于这一理论,斯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在文章《我们所感知的世界是否真实》中有过这样的诠释:“在经典物理中,所谓的‘过去’就是一系列已成为历史的明确事件,而在量子物理中,‘过去’是不确定的,仅仅是一系列事件发生的可能性,跟‘未来’没什么两样。甚至连作为一个整体的宇宙,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过去,或者说历史...无论是我们的感知还是科学所表达的有关这个物质世界的信息,都会让大多数人相信是存在一个客观的“现实”,但量子物理无疑已暗含了不同于经典物理的另一种‘现实’”。

关于这样的另类现实(alternative realities)也渐渐成为今日大众文化的主流,例如在科幻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中,人类就毫无察觉地生活在一个由智能计算机生成的虚拟现实中。而只有很少的人成为“觉醒者”跳出所谓美好的现实生活,进入真正的世界中去。黄奎说,他从小就很喜欢物理,也一直以半科学、半哲学的方式关注这样的理论研究,“量子力学是研究微观世界的,在量子世界里每个量子都是按照概率存在的,并且在概率中不断摇摆前行。”

    此次展览汇集了油画、录像和摄影等多种艺术语言,为的是给观者建立两种解读标尺:一是艺术家通过对自己的观察与审视来求证作为个体存在的不确定性,二是通过呈现艺术家建造的景象去强调另类世界存在的真实性。

黄奎在前言中很用心的对这一主题做了精妙又有哲理的阐释:“...时间的变化引起的我的变化会不会改变‘我’的含义?... 一个认识你的我与一个不认识你的我是一个我吗?...在多重宇宙、多历史中有无数个我的投影,真实的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实际存在过”。

艺术家将自身分解成无数的量子,按照之前所述的量子“不确定性”原理,我们的确无法得到一个真实而又客观的“我”的存在(这里的“我”是艺术家泛指的众我,只不过此次展览中,艺术家是以自我为模特儿),所以才有了所谓“我的投影在集合”的哲学思辨。

在展厅的中央,是由若干台电视机组成的录像装置,每台电视机上都只显示艺术家身体的某一个区域,“任何人通过这个装置只会识别一个现实,那一定就是我本人,可是但那真的是“我”吗?”事实上,艺术家呈现的各个部分,并非是在同一个时间线上录制的,有些可能是几个月前记录的,有些可能是几周前记录的,都代表着不同时期“我”的存在,当人们不约而同的将这些形象指代成“我”的时候,这个“我”就会变得非常的荒谬和不真实。黄奎用艺术的叙述方式解码了量子力学中关于事物存在的不确定性,他反观自身,又不经意的为他者设置了一个迷局,颠覆了我们对所谓现实的深信不疑。

而对于黄奎眼里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它们又会是真实的吗?在展览中,黄奎呈现的是一组摄影灯箱装置,图片里的物体犹如鱼眼镜头所显现的一般,扭曲而变形。“这样一个世界肯定不是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但是我们无法用看到的所谓真实世界去否定这个扭曲变形的世界,因为说不定这个变形的世界就是真实的。”

黄奎一度将我们的访谈放置在多重宇宙的概念下,以至于彼此幻觉在另一个宇宙的某个时间里我们已做了不止一次的对话,我质疑这样的世界观是否会混淆当下现实的方法论,艺术家则笑言,效果正好相悖,它能让人更加清晰的处事,懂得着眼局外,反观局内,不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格局观,激发着黄奎的艺术创作灵感,不断将这一主题逐级推进。这是一个很难说清的问题,科学如是,艺术亦如此。黄奎用艺术的解读方式不断尝试着提问与回答,观者则在艺术家制造的情境中期许着作品中的共鸣,如此往复,或许当我走进黄奎《我的投影在集合》个展的现场时,彼此已然开始了一场我们都无法看见的外太空的对话了……


崇真艺术网=T
黄奎=H

T:大学毕业后为什么没有留在四川当一名职业艺术家?
H: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年轻,不想在一个地方呆着,后来就去了绍兴,做了一年半的老师,发觉还是不合适,就来到上海

T:现在看起来,四川当地的艺术家过的都还不错,他们的创作也曾一度成为全国艺术瞩目的焦点。
H:主要还是商业上的成功。

T:很多人将这样的商业成功归结于美院在教育体制上的开放,老师在教学中并不忌讳告诉学生如何获得市场的青睐,你是怎么看的?
H:我觉得部分原因是来自当时的大环境,四川的艺术也确实很契合当时的艺术市场,另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校方的积极提倡。对此,我也是持有反对态度的。

T: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H:艺术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要想赚钱,你去学其他行业,可能我在这方面是比较保守的。我认为学校的这样教学方式对那些真正热爱艺术的人是一种伤害。

T: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绘画,而是做了很多行为艺术,你如何评价那个时候自己做的行为艺术?自己会满意吗?
H:有一些还是满意的,但那个时候做行为艺术的出发点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幼稚的,虽然在当时做出来的效果还是蛮有力量感的。

T:行为艺术对身体的使用有时候会采用很极端的方式,你是如何理解的?
H:我们在做的时候还是受欧洲60年代新浪潮的影响,你还原到身体语言的时候,你能用它来说什么。我一直不是把身体作为一种对极限的表达,相反我会用到身体的极限去表达一种想法,肢体语言会非常的有力量和现场感。但也有问题,就像我当初离开绘画一样,我认为绘画对我来说太难了,用身体去做作品难度也太高了。

T:你怎么看所谓的“伪行为艺术”?
H:应该也算是艺术吧,只是有的人叫它们为“伪艺术”,但谁去界定它呢。我觉得只是接受与不接受的问题,不能因为你反感它就叫它是“伪艺术”。

T:你对艺术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H:我没有刻意给出一个标准,因为我一旦判断出一个边界的时候,那么边界之外就是你思考的方式,你会发现边界之外仍然有可以进入的。

T:你对自己的艺术发展有明确的规划吗?
H:不是很明确。我完全不能预知五年之后我在做怎样的艺术,包括自己的关注是什么,用怎样的媒介。

T:为了成全自己的艺术表达,还是会尝试用不同的媒介?
H:会的,哪怕将来找到一种非常适合自己的艺术表达方式,但那也会是暂时的,我还是会做不断新的尝试。

T:在不同的媒介中转换,你的体会是怎样的?
H:不同的媒介,发声方式会不同,比如你选择摄影时就要分析光圈、景深、色彩等基本的语言构成,去满足你的艺术需求;如果是录像,你就会关注一个时间轴,音画同步的完成一种叙事。语言元素的改变,意味着对事物的描述方式的改变,而我需要做的是选择一种最精确和最舒服的表达。

T:任何一种媒介都有无限的扩展性,你是否会就某一媒介做更深入的探讨?
H:我很希望这样去尝试。我不停的去熟悉各个媒介的时候,也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对媒介可能会缺乏纵向的思考,未来我希望自己无论是在摄影、绘画、影像或是装置上面,都能在这方面上有所突破。

T:据说你很崇拜德国抽象表现主义基夫尔?
H:我大学时期的偶像就是基夫尔,那个时候看他的作品让我很震撼。很奇怪,他的作品很不像是出自一个德国艺术家只手,包括他的行为和绘画。多数德国艺术家会把装置做的很细腻,绘画也做的非常精致,我觉得可能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产生像基夫尔的艺术家。他的作品会有特别沉重的历史感,你也能看到属于艺术家的积淀在里面,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作品。

T:能给我描述一下不同情境中的你吗?行为艺术中的你,录像中的你和从事架上绘画中的你?
H:我觉得都是不确定的。我一直都不确定自己在哪里,只能用概率去判断,可能终其一生回顾才能看清自己的艺术主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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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G KUI 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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