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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烟花

翻译: 蒋天览 2014-04-20

尽管已多次有幸欣赏过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作品(纽约,卡塞尔,甚至曼谷),但没有哪次能和这次在墨西哥带给我的强烈冲击感相提并论。在墨西哥城看他的新影片是无与伦比的体验。“烟火”是为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与展览中时长更短、更为琐碎的影片和其它灯箱特效的摄影作品一起展出,“烟火”俨然是这位泰国艺术家在库里曼兹托画廊(Kurimanzutto)首次个展中最夺目的。

投射在画廊中央的巨大屏幕上,这部6分40秒的影片,拍摄的是泰国/老挝神秘的邪教首领和雕塑家Bunleua Sulilat位于Sala Keoku,泰国北部接近湄公河的庙与雕塑花园。断断续续的零星火光溶解在通道的黑暗中,照亮着Sulilat的异教庙宇,揭开那些只存在与幻想,但被Sulilat做成混凝土的野兽与图案的面纱。这批雕塑形态各异,有的是鲸鱼般大的青蛙脸,有的是一群骑着摩头车的狗,有的是一个作拥抱状的骨架,像是给别人画双重肖像做模特。有对泰国老夫妻神秘地在雕像中徘徊,如鬼魂般。老夫人拄着拐杖,缓慢前行。背景中火把声来了又去,偶尔夹杂着机枪扫射声。这些声音虽应景,有与画面却不完全一致。画面时而模糊,时而与另一场景重合,但又延续着电影(效果)记忆的一致性。这部影片并不局限于它梦境般的效果。总体而言,视觉效果飘渺超凡,转身即逝,深入人心-----半梦半醒间,意识闪烁模糊。

梦境是韦拉斯哈古作品中重要的一部分。意识到家乡被政治边缘化,韦拉斯哈古把家乡的政治压迫融合到自己作品的梦境中,并以此闻名。这一点在他众多作品中均有展现:在One Water(2013)中,苏格兰女演员Tilda Swinton闭着眼,若隐若现在杂乱的海景中;或是名为The Vapor of Melancholy(2014)的一张光箱照片中,艺术家的伴侣躺在床上的身影与绽放的烟火重叠。在墨西哥城看到这些作品,我不禁思考墨西哥是怎样做梦的。毕竟,看到影片中庙宇,我的第一反应是在墨西哥城以北几小时车程,英国超现实主义诗人和收藏家爱德华•詹姆斯(Edward James)建的同样奇幻的混凝土雕塑公园Les Pozas花园。同时,片中的幽灵也令人联想起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Juan Rulfo)最著名的小说佩德罗·巴拉莫(Pedro Paramo)中的幽灵。确实,就文化感受而言,这部电影几乎有可能是在墨西哥拍摄的。但又不完全是。尽管片中的泰国和墨西哥的文化有相似之处,然而比较之下,两个文化中死亡的定义有所区别。在泰国文化中,死亡是佛教信仰的转世,但在墨西哥,解释死亡的是天主教和西班牙殖民前的宗教融合后的观念。甚至后者的仪式中还包含人祭,借此可以看出Santa Muerte(西班牙语为“我们圣洁的死亡女神”)是多不可信的神。如此显著的文化差异无疑说明了这两种文化不同的做梦方式。另一方面,我相信对待死亡的态度也代表着一个文化的时间性。过去和回忆对于韦拉斯哈古的泰国很重要,但对于墨西哥来说,现今更重要(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当下一切都很狭隘,从城市规划到审美观)。所以,在墨西哥看到韦拉斯哈古的电影帮助我意识到一个非常政治化的窘境:不同的文化一定怀揣不同的梦,但不一定所有的文化都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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