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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辉:不确定性的迷恋

来源: 雅昌 作者: 周梦平 2015-03-19

赵仁辉,新加坡艺术家,出生于1983 年。他创建了“批判性动物学家学会”(ICZ),在这个虚构的科学组织背后隐藏其艺术家身份,并创作了一系列建构于图像与科学话语的作品。而 ICZ 项目从目标到方法所表现出的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本原性关切亦是艺术家自身所持的态度。

ArtWorld:在上海香格纳画廊你的个展《无尽藏》开幕时,你对我说不认为自己的作品是科幻式的,那么你对科幻的定义是怎样的?

  赵仁辉:在我看来,科幻是关于未来和想象式的。我的作品则基于已经发生的观察,是我对这些观察的呈现。我的项目对鱼类做针灸,让它们离水而活。我的项目也很接近于创造不可见的物质。所以我的工作介于纪实和科幻之间。

  ArtWorld:作为艺术家,你是在哪一年建立“批判性动物学家学会”(ICZ,Institute for CriticalZoologist)的?ICZ的网站介绍说这个学会建立于1996年,这个年份是虚构的吗?

  赵仁辉:年份是虚构的。我的一部分作品设定就是要突出年代印象。当事物出现时间越早,人们越容易信其为真。ICZ 是一个长期项目。它也代表着我的艺术家角色。ICZ的网站看似是一个真实的科学网站,但它也是我作为艺术家而使用的网站。我建立ICZ是因为我们对科学寄托着极大的信任和信仰。我借由科学的语言和表象来进入艺术,以此审视人们是否会对艺术给予同等的信任和信仰。在我所有的项目中,我都意图扮演一位客观的科学家的身份。而 ICZ 会在我的项目和展览中继续存在下去。

  ArtWorld:能否介绍一下你作为ICZ一员有怎样的身份和经历?ICZ还有其他成员吗?

  赵仁辉:ICZ 基本上只有我,恐怕没有其他成员了。ICZ 出现的其他名字是我为了项目创作而想象出来的。有时候,我项目中也会提到真正的科学家。(编者注:赵仁辉在《采集》(Gather )、《出色的伪装者》(The Great Pretenders)借用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日本天文学者甚至演员的名字充当虚构的参与 ICZ 项目的日本动物家或爱好者的名字)。

  ArtWorld:“动物学家”(Zoologist)听上去与科学家一样,是一个持有客观、中立态度的身份,它是怎样与“批判性”这个词联系起来的?一个批判性动物学家应该具有怎样的视野与观点呢?

  赵仁辉:这就好像称呼警察为“好警察”,当你说一位科学家是批判性的,你会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还存在着一些非批判性的科学家。我把自己的项目定名为“批判性动物学家学会”是为了唤起质疑:是否动物学家都是批判性的?又或者,我们对动物学家是否持批判性?

  赵仁辉,《世界植物群与动物群指南》(Robert Zhao Renhui, A Guide to the Flora and Fauna of the World),Copyright 2013, Institute of Critical Zoologists

  ArtWorld:《世界植物群与动物群指南》这本出版物是关于什么的,读者应该如何使用它?

  赵仁辉:《世界植物群与动物群指南》是一部有关人造自然的百科全书。它开始于我对金鱼的研究。为什么金鱼没有科学系统的名称?为什么金鱼没有被纳入任何自然史的百科全书里?如今,金鱼算得上一种常见鱼类,中国近年也有举办世界金鱼皇后评选大赛。我最初想找到是否有哪本书不是把金鱼作为贸易性观赏鱼类而收录进去的。我随后开始研究其他人工繁育的观赏鱼,它们缓慢分化融入其他经由审美上的筛选改造、生态保育、污染变异、进化、遗传改造的动植物种类中去。我花了大约一年时间编撰了这部《指南》。书中包含了我过去的一些项目,比如《针灸生命冷冻》(Acusis,用针灸麻醉动物,使之在冷冻状态下冬眠)和《暖心感觉》(A heart warming feeling ,通过携带针孔照相机的候鸟拍摄的照片,研究候鸟赴北极圈现象)。所以也可以说这部书涵盖了我三年之久的研究。整部《指南》含有三本书,包装在一个纸盒里,《指南》最末的一本书有关热带盆栽,特别是香蕉盆栽。我爸爸种有一棵矮化的香蕉盆栽 6 年,一直保持在 375px 的高度。盆栽是关于将树木微型化的艺术,它是出于审美需要而人为控制自然的极端手段。书中介绍了创造一棵盆栽和观赏一棵盆栽的准则,还包括盆栽的正面图、侧面图和背面图。这本书也是《指南》重要的组成部分。《指南》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思考人类是如何控制自然的。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总是企图定义和操控我们所身处的自然的存在方式,这已是老生常谈。西兰花和花菜都不是什么天然产物,虽然我们只当它们寻常蔬菜。人们总是去决定自然应该是什么样子,自然应该提供给人怎样的感受。我们理解和观看盆栽的方式或许可以提供一种方法来思索人类生存与自然的纠葛。

ArtWorld:ICZ的许多项目都有虚构性,能否揭秘一下它们是在哪里以及如何创作的?《冰川研究小组》(The Glacier Study Group)宣称是2011年对北极的考察,它的照片实际是在哪里拍摄的?《Pejantan岛》(Pulau Pejantan)宣称是2009年对印度尼西亚一个偏远小岛的考察,并发现了600种不存在于其他地方的物种,它的照片实际是在哪里拍摄的?

  赵仁辉:ICZ 的所有项目都是我基于自己的兴趣和对自然的观察而创作的。2013 年,我与 21 位艺术家加入一个北极地区的驻地项目,《冰川研究小组》这一系列的摄影就是有关一队艺术家在北极圈开展自己的项目。北极极地犹如一张空白的画布。在我驻地的日子里,每一天看到的都是反反复复、一成不变的风景。我突然意识到面对这样的风景,我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可做。我已经彻底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静止的白色风景中了。我并不想用自己的作品去记录北极景象,但我想探讨一下我们如何用艺术为北极制造意义。我不认为造访一次北极圈就能使我从根本上理解全球变暖问题。我对把某种若有所失的心情与我们目睹的正在融化的冰川联系到一起感到踌躇。

  《Pejantan 岛》拍摄于新加坡,这一项目其实是一个关于新加坡的风景正如何发生改变的故事。新加坡是一个小岛国,我们通过复垦土地来增加岛屿的面积。在这一进程中,我们造了很多地。这就是Pejantan 岛的由来,一个被沙漠包围的热带小岛。我用动物标本和玩具制造镜头下的景象。这组影像是为了说明新加坡的变迁。

  ArtWorld:对你来说,作品中的摄影图像是否只是作品所讲述的故事的视觉证据?你是否希望向观众讲解作品的实际创作过程,还是希望向观众有所保留,不透露、不澄清作品的虚构性?

  赵仁辉:摄影与任何重要的事物都会被拍摄下来这一观念相联。反之,任何被拍摄下来的事物也是重要的,这一观念也被认可为现实。照相机对启迪我们看得更广毫无帮助,它反而使我们确信只要观看世界就能对世界了如指掌,我们比从前更贴近摄影影像。照片和照相机仅仅只能观看和指认现实的一角。唯一有用的是当我们观看照片时,应当放缓速度。我并不明确知道我们该何去何从,但我相信艺术有助于放缓观看、阅读图像的速度,使我们对各种机制更加有意识,使我们在适当之处创建意义。

  ArtWorld:多年来,你一直以动物学为主题进行艺术创作,以你的判断,你目前对动植物、自然生态、地理的知识与经验是否使自己已成为一个真的动物学家,而不仅仅是一个扮演动物学家的艺术家?

  赵仁辉:有一点很有意思,我不是一个科学家。科学家必须出产客观的、有意义的研究成果,我想我不打算投身于此。我的成果相当主观和想象性,大多数时候并不交代答案。对我来说,我可以乐此不疲地拜访一位科学家一个月,但要我自己当科学家一年我可坚持不了。

  ArtWorld:你是否已经习惯在日常生活中阅读生物学刊物,访问科学网站,搜集专业资料,甚至自己采集、制作动植物标本?

  赵仁辉:我读科学论文,吸收理解这个世界的新观点、新理论,比如一个观念。论文往往罗列繁冗的统计数据,对我很枯燥。我并不怀着特定目标去读这些论文,我只是读下去,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会跳出来,也许过一会儿就会在枯燥的内容中发现有趣的点,谁知道呢。我尽量不让自己太像个科学家,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性。当我觉得自己太靠拢科学家,我会终止。科学家和艺术家探索世界的方式是大相径庭的。

  ArtWorld:是否有人相信ICZ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进行动物学研究的组织,而给ICZ寄去过有趣的来信?ICZ是如何回复来信者的呢?

  赵仁辉:是的,人们没完没了地给 ICZ 发信。我收到过小朋友询问北极熊和其他动物的问题,回答这类问题我会知无不言。我还收到过艺术家的来信,他们以为 ICZ 是个提供艺术家驻留的科学学会,想与我们合作。当了解到 ICZ 是艺术项目,他们很恼火。有时候,一些艺术节不清楚我的作品是虚构性的,就把作品当作真实的来展出。当展览结束后,他们弄明白作品是虚构的时候就会很尴尬。还有一本科学杂志信以为真地刊登了我的作品。只有一位读者意识到作品的虚构性而给这本科学杂志写信,他也写信给我,说很喜欢 ICZ 的构思。三年之后,我在美国和这个人碰面,我们发现彼此很聊得来。在他此后的研究的基础上,我们一起做了一个展览。他是一位世界级的苍蝇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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